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主题: 老家拾忆——乡路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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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• 发表于:2016/11/23 10:55:24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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老家拾忆——乡路



乡路是难忘的,就像烙在心里的印记。因为,乡路连着家。所以,时不时的,总会想起这些乡路。

从家到东园,那是天天跟着娘下地的路。那时,生产队都是把棉田分包给各家各户,名曰家庭联产承包责任制。从出苗到摘棉花,一包到底,娘就天天在地里忙活。我呢,有恋母的情怀,天天跟着,一步不落,从地的这头跟到地的那头,还有这条坑坑洼洼路,走熟了,那深深地车辙都记得清清楚楚,想来亲切。还有路旁东沟农渠上的泛水槽,因为淹死个孩子,每次路过时,娘都叮嘱,千万不能到这地方玩,掉下去就没命了,我走近些看看都不让,就像里面有水鬼,一探头就会把人拖下去似的。因此,我对这个地方总是怕,每次经过都心惊胆战,看都不敢看,匆匆跑过去。

从家到生产队那条路也印象深刻。白天走还好,到了晚上,自个儿就不敢走,特别是经过碾屋时,心都提到嗓子眼,大气都不敢喘,光怕碾屋里突然伸出一只黑手来把自己拉进去吞噬了。因为,碾屋里时常住些讨饭的、流浪者或是疯子,小孩子家,晚上没敢从这儿走的,天一擦黑就望着黑洞洞的碾屋门洞害怕,偏偏我家离着碾屋很近,出门不过几十步就是,有娘领着,天再黑也不怕,吃了晚饭后,娘总是领着我们到生产队记工分,俺姊妹三个不怕碾屋,有时还冲着里面大喊大叫可要是自己走,这么黑的天儿,说啥也不敢走。

这是往北走,从家往南也不敢走,胡同巷子很长,还要经过一户不住的人家。***时,这户人家的男人被打成右派,受不了挨批挨斗的折磨,一天晚上,在屋里点火自焚了,从此,这户人家就搬走了,从此成了空宅,时常有黄鼬从他家里跑出来,小孩子中还传,这户人家里有鬼的。因此,别说晚上,就是大白天的走得都不大胆。还有跟永家的大黑狗,天天趴在大门口,你一经过,它就龇牙咧嘴,嘴里呜呜的,就是不呜呜,抬着头,用那双狼似的狗眼盯着,也不得不拿快碎砖头紧攥在手里,好随时自卫。

当然,这都是十岁以前对乡路的认识,再大些就不怕了,乡路也亲切起来。村子里的路,胡同、短巷子,南北两条大街,不知走过多少回。当时的村子,只有南大街是通外的,经过村西的一座古桥,就可以踏上去县城的泊油路,那时候,在小孩子嘴里不叫泊油路,而叫油漆路。

曾经,哥哥领着我和妹妹顺着这条路去接去县城卖白菜的娘,一直接到李家供销社。那是个下午,去时天还好好的,谁知,半下午突然变了天,风呼呼的刮着,娘看到我们时很是吃惊,继而就骂着哥哥,怨他领我们到这儿来。回来时,娘推着我和妹妹,让哥哥跟在后面走,还把卖得周村烧饼分给我们吃。其实,从早到下午,娘还没吃饭,回家后,娘饿的,来不及烧火,坐在灶膛里拿块窝头就啃,我把烧饼给娘吃,娘揽了揽我,只是尝了一点点,说很香。

当时小,想不到怎回事儿。现在想来,娘去县城卖白菜,是不舍得花分钱给自己买点吃得的,宁愿自己饿着,也为她的三个孩子买几个烧饼,好让她的孩子们接着她。

还是这条路,娘曾经领着我和妹妹去赶会。本来,娘没打算去。可是,看大伯家的孩子们都去了,我就哭闹着不散伙。娘被逼得没办法,就抱着妹妹,领着我去赶会,二十多里的路就走着去,赶到了也就晌午了,娘给我和妹妹买了几个包子,她买了块油饼,油饼比包子便宜……

后来,娘告诉我,去一共花了还不到两块钱,这还是跟你奶奶借的。吃了就往回赶,回来到摸门,你哥自个儿等在门口,看到我,哭咧咧的,我给了他两个包子才算把他哄住,问你哥中午在哪儿吃的,你哥说去奶奶家,奶奶关着门,就去关东爷家要了点吃的……

还有一条乡路,那是去南洼的路。单干后,离家将近二十里路的南洼也分了地,娘去南洼种地都是走了去,天还黑乎乎的就走,晚上回来到摸门子。娘的话,只去干活,空着手来回还好,要是收些庄稼,背一大包袱回来,那才吃累呢。初中毕业那年,放了好几个月的假,我就赶着牛车和娘去南洼种地。娘说,那几个月她很享福,不用她打药,很轻快了。是的,那时候棉花值钱,家家户户都种棉花,娘眼热,也跟着种。可是,下洼种棉花对她来说很吃力,不是干活吃力,而是来回走吃力,来回三四十里路呀,三天两头的就得去。那段时间,有我就好了,赶着牛车拉着娘去,重活累活都是我。到了地里,差不多都是我干,娘只坐在树荫里给我指点。

现在想来,才知道娘干一会儿活为啥歇歇的原因,原来娘心脏不好,年少无知的我却不懂得这些,就是娘去世的前一年也没往这方面想。娘也不知道自己有心脏病,光说胃疼……

去南洼的路不好走,走惯了,满是浓浓的情,这份感情不是崎岖的路,而是娘走过啊。

还有村后苹果园东边的那条小路,这条小路偏僻,去赶集也远,没有谁愿意走这条路去陈户。而我和娘曾经在一个风雨交加,电闪雷鸣的下午踏上了这条路。那天下午,电闪雷鸣,雨如百炼,从灰色的天上倾泻而下,那炸响的霹雷,耀眼的闪电也很少见,远处高大的白杨树上,胳膊粗的树枝不时地折断,咔咔响着。我和娘相扶着往前走着,尽管穿着雨衣,浑身还是湿透了,娘一个趔趄,我没扶住,同时和娘摔在地上,啥叫欲哭无泪,那时感受至深……

一条条乡路在脑海中闪现着,还有家的风风雨雨,乡路上,有个熟悉的身影,匆匆走着……

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王子营

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二〇一六年十一月二十三日
  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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