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主题: 老家拾忆——大姑

  • 月是我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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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• 发表于:2017/2/23 16:22:55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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老家拾忆——大姑



大姑很稀罕她的侄子侄女儿,一大帮孩子每次去,都会给点好吃的东西。六七岁上,俺就知道大姑家富,常和大伯家的孩子拿着自家的窝头去她家换馒头吃。本来是孩子们很愿意的事儿,大娘却很不愿意,和娘说着大姑的不是,让孩子们拿着窝头去换她家的馒头吃,这不是笑话咱穷吗?娘实在,没有大娘事儿多,只是笑笑,并不说啥。

是的,伯父虽说干着村书记,家里条件不错。但是,和大姑家比起来还差些,大姑父的弟弟是县社的主任,在物资紧缺的年代,是个肥差,农村里稀罕的白糖啥的,村里人都来托大姑父买,大姑父虽说脾气不好,还是很热心的,因此,在村里,人缘也好,又懂得机械维修,就都推荐他成了村里磨坊的头儿,不用去生产队里干活,拿的工分却比一个普通社员高,所以,大姑也从不去生产队干活,和大娘差不多,大娘也很少去生产队干活,主要是因为伯父的关系,又推说身体不好,光在家养病,还照样记工分。大姑呢,也很少去生产队干活,她家根本不在乎这点工分儿,光小叔子平日里接济的,她家里就吃不了喝不了。就说大米吧,那个时候可是个稀缺物儿,整个村里也只有大姑家有,不但熬汤,还蒸白米饭吃,村里人谁不羡慕啊。

我和妹妹经常去大姑家里,就因为大姑家的条件好,每次去,大姑家有好吃的。大姑生了四个儿子,很稀罕个闺女,妹妹小时候长得跟布娃娃似的,大姑很喜欢她,给她的好吃的也多,孩子就图那口吃的。于是,俺和妹妹常去,大姑父就有些不愿意,但也没说出啥,就见他光阴着个脸,还时不时的冲他家的孩子大喊大叫,劈头盖脸的训斥。每当这时候,俺就怕他,倚在他家炕沿上一动不敢动。而且,每次去,俺都在他家门口瞅着,要是他在家就不敢进去。

其实,时间长了,俺也摸上规律来了,大姑父天天去磨坊的,很准时,俺躲在一旁看他出门了,这才敢去他家里。俺也发现,大姑是害怕大姑父的,每次大姑父训斥,大姑一声不吭。他家的孩子也都害怕大姑父,没一个敢顶撞大姑父的,大姑父是真打,劈头盖脸的打,俺就看到过他打小表弟,一把抓过来,哐哐几巴掌,打得小表弟直转圈儿,又打他的头,把小表弟的棉帽子都打掉了,还大声的训斥,让站到一边,一动不动,一家人吃饭,就不给他饭吃。每当这时候,俺是真害怕,拉着妹妹就走,大姑只是看一眼,也不作声。

大姑很稀罕闺女,就把她小叔子的小闺女接来给养着。大姑和大姑父稀罕的,每次吃饭,都把她揽在中间,一个喂干粮,一个喂菜。这也是我第一次看到大姑父脸上的笑,笑起来很慈祥,可对自家的孩子却很严,不是打就是骂,很少有好气儿给自家的孩子。

当然,对我,虽说不至于打骂,也没个好脸色,对妹妹就稍好些。有时候,俺就想,是不是借了妹妹的脸儿,大姑父才让俺在他家里?真的,俺从没记得大姑父和俺说一句话。大些了,也不再像小孩子一样看不出个眉眼高低来,只要大姑脸色不好看,俺就领着妹妹溜出大姑家来。而且,俺发现,自从那个小女孩来到大姑家,大姑也不那么喜欢妹妹了,也不经常拿好东西给她吃了,俺呢,更别说,十有八九是不给的,俺去得也懒了。

记忆里,大姑和伯父家走动的很好,俺和大伯家斜对门,小孩子也常在胡同里玩。大姑去大伯家总是提这个黑提包,也总是在一擦黑的时候来,俺碰到过好多次。大姑看到俺,总是把手中的提包藏到一旁,看俺一眼,也不和俺说话,俺那时还不懂事,就在那儿瞅着大姑敲开大伯家的黑大门闪进去,大门又砰地一声关上了。大伯家的大门经常关着,俺经常发现有来敲大伯家大门的,手里都拿了东西。于是,就跑回家和娘说,大姑去娘娘家了,还提这个黑提包,村里谁谁谁又去娘娘家了,还问娘,为何没人来咱家?娘烧着火只是笑,也不回答俺。而使俺更难过的是,年上,陈户的两个姑来都在娘娘家吃饭,也就是来俺家一趟,放下一点东西,坐一坐,说几句话儿,就都去了娘娘家,一直到走,也不来俺家。大姑也是,来就去娘娘家,从不来俺家,娘都是过去坐一坐。有一年,俺就不愿意,拉着二姑去俺家吃饭,大伯家小弟和俺争,一个孩子拉着二姑的一只手,俺都哭了,二姑还是没在俺家吃,让小姑过来的。是的,俺家不如大伯家的生活条件好,年三十,俺家炖大白菜,大伯家炖鸡。再说,大伯是书记,有权有势,不但是三个姑,就是村里人也都往大伯家跑,大些了,也就明白了缘由。何况,为了奶奶的事,俺家和大伯家关系不好,时常闹别扭,俺就清楚的记得,俺家和大伯家打仗,引得一胡同人都来看,过后,姑们都去大伯家,没一个来俺家,俺也对这些姑们有了仇,娘对奶奶这么好,娘娘光跟奶奶打架,三个姑为何光去娘娘家呢?

在胡同里玩,看到三个姑从大伯家出来,大姑往南走,二姑小姑往北走,二姑还小声叫俺名字呢,俺剜她一眼,低下头装没看见。二姑和小姑也不再说话,匆匆走过去。有好几年,俺就赌气不去走姑家,可娘不让,非撵俺去。可是,俺忘不了奶奶死时二姑跟娘吵架儿,当着满院子的人说娘得不是,因此,当时很恨她。

    记得大姑第一次来俺家,是姥娘死了,爹让她来帮着糊箱子。再以后,大姑来俺家勤了,因为大姑家和大伯家恼了,不上门了,大姑还让爹去说和,那一晚上,爹陪大姑去得大伯家,去大伯家后,爹早早的回来了,一会儿,大姑就哭着敲开了俺家的门,说她刚出门,给大伯家送得那个肴鸡就被从墙头扔了出来,气得爹非要去找大伯,娘和大姑拉着没让。也就是那个时候,俺头一次吃到了肴鸡,大姑家大表哥结婚吗,大姑也给了俺一只,娘早晨就馏上了,一家人犒劳了一顿。大姑家自从和大伯家恼后,来俺家勤了,一九八零年俺盖新屋时,大姑帮着娘忙饭,大姑父帮着爹备料,很是热心。大姑父也和俺说话了,说话的声音很亲切,以后就是分了地一块儿种地啥的,觉得大姑夫还是很和蔼可亲的……

娘从济南看病回来,大姑父和大姑买了好多东西来看娘,可没出半年,大姑父得了脑梗走了。事情是这样的,大姑父管着村里的自来水井,一直在大队里住着,一个晚上,自个儿去睡了,就犯了病,可谁也不知道,等到早晨发现,送到医院,没救过来。大姑父的去世,大姑很悲痛,年上去看她,就看她有些抑郁了,反应迟钝。其实,那一年俺也很悲痛,大姑父是上半年去世的,下半年,娘因心梗也走了,伤心人看伤心人,自然都悲悲切切。

去年,大姑八十高寿,过生日时俺都去了,俺和哥哥商定,每人给了她二百块钱,她很高兴的样子,让了几句也就接着了,说都给俺钱了。年上去看大姑,她心情很好,和俺说了很多话儿,还专门和俺说,她叫王秀兰,现在,孩子们都不知道她的名字,以后别忘了。俺不清楚她为何告诉俺她的名字?听爹说,生日后,大姑是得了一场大病的,住了半个多月的院,回来后,身体大不如前,如今,二表哥给她雇了保姆,爹话里的意思,你大姑身体很不好,恐怕没几天了,不管怎说,她也是咱家里最长寿的,大姑告诉我她的名字,是不是她已经知道自己的天命了?昨儿还打电话,知道她很好,吃饭上也行了,也放了些心……

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王子营

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二〇一七年二月二十三日
  
  • 博兴人
  • 发表于:2017/2/23 16:55:33
  • 来自:山东
  1. 沙发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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好文
  
  • 先锋号
论坛达人论坛达人
  • 发表于:2017/2/24 11:00:40
  • 来自:山东
  1. 板凳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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顶一个
献我微薄之力,促社会和谐
  
  • 海棠
  • 发表于:2017/2/28 11:09:03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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大姑就像妈妈!
  
  • 海棠
  • 发表于:2017/3/1 8:46:39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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大姑,温暖的名字
  • 没有节操的日子
  • 发表于:2017/3/1 11:26:23
  • 来自:山东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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文章朴实。
  • 没有节操的日子
  • 发表于:2017/3/1 11:26:23
  • 来自:山东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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文章朴实。
  • guest25606956
  • 发表于:2017/3/2 15:23:44
  • 来自:山东
  1. 7楼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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温馨的名字
  • 贝吉塔
论坛达人论坛达人
  • 发表于:2017/11/18 15:34:04
  • 来自:山东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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大姑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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