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主题: 今儿是我的生日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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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• 发表于:2017/3/19 11:14:22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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今儿是我的出生日

 



今儿是我的出生日,娘曾经和我说,我是晚饭后出生的。我曾问娘准确的时间,娘也说不清,“大概六七点钟吧,”娘说着“当时你奶奶高兴得,说你来得真是时候,老王家在村里一家子少,又添丁了,就抱着我,再灯下仔细瞅,忍不住的说,这孩子越看越像他爷爷。”一家人都偷着笑,话没说出来,是不是奶奶想爷爷了,爷爷早我两天过世,我的转世,给一家子带来了欢笑,又都轮着抱我,都很吃惊,说我和爷爷像一个模子里刻出来似的,简直像极了。

娘还说:“奶奶放下你,就家去抓那只老母鸡了,你爷爷病厉害的时候,七八天不吃一点东西,你奶奶就想杀了那只老母鸡给你爷爷炖汤,你爷爷说啥也不让,还和你奶奶急了,嘴里嘟嘟囔囔的发脾气,你爷爷知道你快出生了,他是很盼着,却没熬到你出生的那一刻,提前两天走了。”我就问娘,“我长得真像爷爷吗?”娘笑说着,“像,模样、走势,身形,和你爷爷一个样,甚至说话的腔调都和你爷爷一样。”

难道世上真有转世这一说?我怎么一点也没啥异常呢,从没梦到过爷爷。有时候,我就这样想,怨不得奶奶从小就稀罕我,原来,我身上有她的寄托。

娘又说起当晚奶奶杀鸡、炖鸡的事儿,“你奶奶就是麻利手,不多时候就炖了一盆鸡汤来,还说还是你爷爷想得周到,这样他就心安了。”

那时候,你爷爷生病一年多了,虽说没上医院,也是这里那里的请大夫,本来家里就穷,手里那点积蓄都花完了,就剩下这只老母鸡了,隔两天还能下个蛋,一年的盐巴就指望它……

是的,胡同里的人也都说我像极了爷爷,大人说起话来都盯着我看,我就匆匆躲开,奶奶说:”连脾气也像他爷爷,老实着呢,没个话头,很少都能听到他叫我一声奶奶。干活上也像他爷爷,别和他爷爷一样的密汗头,这不好说话最让人担心,别到时候连个媳妇也说不上……

奶奶病的时候,谁去也不搭理,我去了就招呼我在她头前坐坐,看我一会儿,又摸两块糖给我,拉拉我的手,要是我不抽出,她就那样握着。其实,她很没有力气,眼睛也睁不开,睁开了就是一阵剧烈的咳嗽,眼瞪得老大,大人必须扶起她才能缓过那口气来,否则,看那样子,能把她憋死。

奶奶是有痨病的,娘从医院回来和我说,其实你奶奶是肺心病,很厉害的。奶奶住了十来天医院,回来好好的了,一点也不咳嗽,脸也红扑扑的,还和我说,以后要我和她做伴儿,我也答应了,谁知,在个早晨,我还没起来呢,娘过来哭着说,你奶奶死了,一口气没上来……

我不知道为何说这些,今儿是我的出生日,一早起来我就郁郁寡欢,还能和谁说呢,娘已经走了整整六年了,娘在的时候,只要记着了,我都会回家的。孩的生日,娘的苦日吗。

回到家,娘也很高兴,别看我是个大人了,回家后,还像个撒娇的孩子,和娘亲亲脸,拉着娘的手说一阵子话儿,帮着娘干些家务活儿。下午,陪娘去她的开荒地看看,打药、锄地,干得很卖劲儿。娘却总是说别回去完晚了,路上车多,小心点。这样的话,娘不知多少几遍,临走,给我弄上很多吃的,那是给她的孙女捎上的,给她买的东西几乎全让我再带回去,她留下很少,说一个人吃不了,再坏了,以后来别买这么多,花这些钱干啥……

哦,今儿像是阴天,往远处看,雾蒙蒙的,应该不冷吧。我出生那日,天是不是也这样呢?我就有些后悔,怎没记得问问娘,娘光说我晚饭后出生的,还说我以后有福,出生的时辰好,还解释,晚饭后就休息了,不干活,说我呀,一定吃公家饭,不会和她一样,一辈子面朝黄土背朝天,累死累活的干。

娘还是有些迷信的,村里来算卦的,提着一只黄鸟儿,跟算卦人说了出生日、时辰,那个算卦人冲着黄鸟儿,嘴里叽里咕噜的说一阵子,打开鸟笼子,鸟从一堆帖里叼出两张,一看都是好贴,还说家里能出个当官的,娘很高兴,偷着和我说,一定是你,兄妹三个里就你最有出息。当时,我还很窃喜。可是,让娘失望了,大半辈子了,也没混上个一官半职……

今儿是我的出生日,窗外,淡淡的雾气越来越浓,劳务市场上已经聚满了人,黑压压的一片,天边一抹红的时候,一群群的人离开,光剩下些摩托车、电动车、三轮车,远处的塔吊看清了,慢慢的转动起来,哦,一天开始了,远处应该是扬尘飞腾,不是雾,半空中也是这样,淡蓝的天空再难看见。

我该干点什么呢,今儿可是我的生日呀。家空了,娘已经住到了南村。对的,我该去南村看看娘,给娘买点好吃的,陪娘唠唠嗑。于是,匆忙收拾一下,去了趟市场,就匆匆回家去。

虽说,尽量的不去想,我的心情还是沉重的,南村里,都是村里逝去的人安息的地方,娘的冢应该算是在新冢一列,想着就满是感伤。我微低着头,尽量躲避着一旁闪过的路人,或是看见人来时匆匆的擦一把。

娘曾经和我说过,在路上哭是不好的。可是,我从没问过其中的缘由。我曾见过很多女人在街上哭,拿块白毛巾半捂着脸,咧着个大嘴,拉着长音哭,就像唱歌似的。那时候不懂事儿,从村口一直跟到人家家门口,其实,到了村口不远,一家人得到信儿,早在那儿接着,跟着哭一阵子,接着就劝,一边一个扶着往家走,街上很多看事的人小声议论着……

是的,今儿是我的生日,我不该想这些的。回家的这条路呀,我和娘走了很多次,娘曾经领着我和妹妹去城里赶会,我和娘曾经为家的事奔波,满天星就起来,站在人家门口等着,听到屋里有动静了才敲门,人家很少有开门的,就是开了门也拦在门口不让进,几句话把你打发了。娘受了多少难为,我忘不了,更忘不了那双双冷漠的眼神,深深地印在脑海里,四年的时间呀,娘为何半夜起来去找算卦的……

南村里一片荒凉,看到娘的坟,我还是没忍住,跪在娘的坟头,把东西摆上,轻声和娘说着,“娘,今儿是我的生日……”

王子营

二〇一七年三月十九日
  
二维码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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