老家拾忆——大黄_散文诗园_博兴论坛

月是我

楼主回复

网络文学俱乐部

14小区区长
发贴数:430
注册时间:2014/9/28
加好友站内信

阅读：2065
回复：3
发表于：2017/3/22 15:24:33
来自：山东

马上注册，结交更多好友，享用更多功能，让你轻松玩转博兴社区。

立即注册。已有帐号？登录或使用QQ登录微信登录新浪微博登录

老家拾忆——大黄

大黄是俺十岁那年养的一条狗，怎么得来的这条狗却怎也记不起了,只记得大黄初来俺家还步履蹒跚，时不时的哼哼着，很可怜儿，叫叫它，它会甩动着短短的尾巴跑向你，也许，它太小了，跑着跑着还会摔倒，一屁股坐在地上，或是跌个嘴啃地，就愣一下，再爬起来跑向俺，使人看了不忍，就觉得它是个小可怜儿，赶紧抱起它，轻轻地搂在怀里，抚摸着它的小脑袋，它就不淘了，时不时的转过头来吸允俺的小指头，俺就知道它饿了，就赶紧嚼口窝头喂它，俺也想喂它点好的，可是，没有啊，顿顿就是窝头，一家人都吃这些。刚喂它的时候，它并不愿意吃，伸出小舌头舔舔窝头糊糊，就扭头一旁，喉咙里发出的声音里满是委屈，俺知道，它想喝狗奶，可俺哪里给它找啊。趁着娘上坡的功夫，俺就偷个鸡蛋煮了喂它，嚼一口放在手心里，它的两只小前爪摁着俺的手心，探起身子，一会儿就吃个精光。可是，这鸡蛋俺也愿意吃啊，嚼着嚼着还忍不住咽下去一些。

那时候，家里刚盖起屋来，把家里的那点老底货折腾个精光，屋盖起来了，一家人却吃不上饭了，爹一月那点微薄的工资都买了粮食，生活越不好，一家人吃得越多，娘就很发愁，加一次工，五六十斤棒子面子，半个月也吃不下来，一个冬天加一个春天就吃这个，平日里一点好吃的都没有，窝头咸菜，咸菜窝头，这就是一家的主食，没有炒菜，一个油花儿也没有，拿啥炒，只有白水煮，还不如咸菜香呢。这些鸡蛋是那三只老母鸡的功劳，娘都是攒攒着，集上卖了换包盐回来，平日里，可以没别的作料，盐是不能缺的，人都这样，养只狗也跟着遭罪，偷了一个鸡蛋喂狗，俺心里惶惶的，光怕娘知道，有多少个鸡蛋，娘是有数的，她几乎天天数。俺怕瞒不住，娘上坡回来，还是向娘坦白了，看神情，娘很心疼，都舍不得给你们吃一个，你竟投了喂狗。娘只是说了句，也没过多计较，俺却不敢再偷着喂它鸡蛋了，妹妹细食，饭不正规吃，都瘦得嘴唇包不住牙齿了，娘还不舍得给她煮个鸡蛋吃，俺怎能再偷鸡蛋喂狗呢？都说狗不嫌家贫，既然来到俺家里，就得和俺过一样的生活，俺都天天吃窝头，它也只能这样了。

晚上，俺想让它在灶膛里过夜，它不干，大声的喊叫着，声音很惊人，俺拉开灯冲它吼几句呢，它也听话，不叫了。可是，一拉灭灯，又叫起来，像是害怕。没办法，俺只得用抹布擦净它的爪子，把它搂在被窝里，这样，它安稳了，趴在俺的臂弯里，一动不动，睡得很香。半夜里，被它的骚动不安弄醒，忙拉开灯，它自己钻出被窝，到炕一角撒尿，撒完尿，甩动着小尾巴，又钻到俺被窝里来，这个小精灵竟这么懂人意。以后，俺就在炕一角放一张报纸，上面再放些烂棉絮啥的，每天晚上，也不用开灯了，它自个钻出被窝去哪儿拉屎撒尿，完后在钻进俺的被窝，一点儿也不影响俺睡觉。

当然，半夜里，它也有淘气的时候，爬到俺身上，用舌头舔俺的嘴，俺就知道它饿了，摸过早准备的窝头，睡意朦胧的嚼一口，嘴一张，它就知道到俺嘴里寻食吃，吃得一点不剩，而后再静静地趴好。早晨的时候，俺不醒，它不吵闹，俺醒了，它就活跃起来，闹欢腾了，嘴里还呜呜的发威，很可爱。

    不但俺喜欢大黄，一家人都喜欢。俺上学后，大黄就和娘形影不离，娘上坡它也跟着，这正合了娘的心意，娘是怕蛇的，坡里蛇多，娘在地里干活，总是心惊胆战的，眼睛不时地往周围瞟，往往是，别人看不见蛇，她都能看见，只要看见了，就不敢在地里再干活。特别是北坡铁道南的地块，蛇特别多，村里人都说那是蛇窝子，青的、黄的、大的、小的，在地里干着活，说不定啥时候从你脚上爬过去，娘是很怵头这块地的，她和俺说了好几次，修着棉花，摸到好几次蛇，就缠在棉花上，每次，娘都是吓得喊叫着跑出来，一上午不敢再下地，只得悻悻回家。自从大黄跟着后，娘不那么怕了，大黄好跟脚，还形影不离，不是跟在你的后面，就在你的前面，从不乱跑，这正合了娘的心思，总是让大黄在它前面，她跟在后面修花，就像娘说的，自从大黄跟着后，地里从没见过蛇的影子，就是有一次，娘见大黄嘴里含着一根擀饼轴子粗的青蛇，娘看见时，已经被大黄吃了半截，蛇身子还动呢，娘就大声吆喝着大黄，大黄让娘吓着了，扔下半截蛇跑了，娘也跟着跑出了地，在地头，娘大声训斥大黄，大黄就趴在地头，耷拉着脑袋，像是做错了事的孩子。其实，娘是好心，怕蛇有毒，吃了毒着它。

    大黄吃蛇，俺也见过，它好像特享受这美味，看到场院沟边一条蛇，红脖子绿身子，得有大人的拇指粗，大黄一下子兴奋起来，箭一样冲到沟里，俺还没看清呢，就被它含起来扔到场院里，蛇受了惊吓，身子快速的盘起来，抬起头来和大黄对峙。俺有点被吓着了，呆呆的看着，大黄确十分的兴奋，围着蛇狂跑转圈儿，还俯下身子狂吠几声，也不听俺话了，怎也喊不回来，玩了一阵子，像是玩够了，猛地扑上去，两只前爪摁住蛇身子，一下子就把蛇头咬下来嚼着，吃起来简直就是狼吞虎咽，一条半米多长的蛇，被大黄风扫残云般的吞到肚里，成了大黄的美餐，吃完了才摇着尾巴来到俺身边，张着个大嘴看着俺，向俺炫耀呢，俺还真怕蛇一下从它嘴里窜出来。

    俺家的新房子是在村外的，屋后就是地，俺家里从没见过蛇的影子，邻居家却抱怨说，家里蛇多，青的、红的、黄的都有，大白天的就往屋里爬，很吓人的。都知道俺家大黄能抓蛇，每看见蛇，都唤大黄去。因此，大黄很受邻居的喜欢，出入邻家就跟在自家一样，去谁家谁也会掰块干粮喂喂它，因此，大黄长得高大威武。但俺发现，大黄和西邻家那条黑白花的母狗打架总是输，被花狗摁在地上一通乱咬，也不知道还击，咬疼了就嗷嗷叫，夹着尾巴跑回家，又不长记性，还时常和花狗在一块儿，有时候还半附在花狗面前，摇着尾巴爬几步去吻花狗的爪子，花狗呢，像骄傲的皇后一样，对大黄的讨好理都不理，高傲得很。俺看了就很生气，没想到大黄这么没骨气，见街上没人，俺就提着棍子去打花狗，灭灭它的威风，可气的是，大黄竟呲着牙冲俺发威，护着花狗跑了，怎也喊不回来，把俺气得，没骨气的狗东西，发恨它回来非好好的教训它一番。可是，后来，俺明白了，花狗怀了大黄的后代了，愿不得它对花狗那样讨好，还和俺反目，原来，大黄恋爱了。听邻家说，花狗生了狗崽那几天，大黄去了好几次，还不知从哪里含了一只鸡到俺家里，撕了鸡毛，又嚼碎了，含到俺家花狗前，俺家花狗却不领情，不时冲它发威，不让它靠近前，老头子还发现大黄含着一条蛇来俺家，蛇还活呢，可吓死人了，被老头子赶了出来……

    哦，人物一理，俺知道大黄为何在花狗面前一脸媚态了，原来是这回事儿。上初中后，大黄在家里跟娘做伴儿，一家人都放心。初二那年，星期天回家来，不见了大黄，却见一直小狼狗趴在屋门口，见俺很警觉，抬起那张狗脸看着俺，娘从屋里出来，它一下子钻到屋里去了。娘和俺说才知道，爹又要了只狼狗，大黄被他送给了新河家，新河家盖新屋，晚上让大黄给看门。俺就冲娘大发脾气，娘就劝，人家盖完屋就会送回来的，这么好好地，人家来说，怎好不给呢。进屋来，小狼狗还凑上来闻俺的脚呢，被俺踢了一脚，嚎叫着钻到床底下去了。

大黄终究没回家来，半年后，去新河家，大黄被他家拴起来了，一个根生锈的铁链子拴着它，当时，进门来，它趴在南墙角，一时竟没认出俺来，俺走近了，在它面前站了会儿，它才认出俺来，慢腾腾的起来，摇晃了几下尾巴，走到俺面前，俺蹲下来，抚摸了一下它的头，它凑到俺嘴边闻着，新河一家人出来说着，俺才知道大黄生病了，还递给俺一块馒头让俺喂它，俺掰下一块放在手心里，它只是闻了闻，并没吃。看来，娘好像是来说过，俺摘下拴狗的项圈，新河一家人并没表现出反对，还把俺和大黄送出来。

大黄跟在俺一旁回家去，俺知道它病了，尽量走得慢些，俺发现，大黄的眼睛里有些神采。回到家，大黄在院子里溜达了一圈，进了它原来的窝，蜷缩在里面，娘打了两生鸡蛋喂它，它看着娘，勉强摇动了几下尾巴尖，用舌头舔了几下，又把头蜷缩在身下，看来，它很不愿意动，闭上眼睛睡去……

    隔了两个星期后，等俺再回家，听娘说，大黄死了，在一个夜里，趴在屋门口，娘说半夜里，她迷糊的听到过屋门被扒动的声音……

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王子营

                    二〇一七年三月二十二日

分享到：新浪微博腾讯微博微信 QQ好友复制网址

主题: 老家拾忆——大黄