主题: 飘雪的思绪

飘雪的思绪

早晨出门，一下子觉得冷了，不由得裹紧身上的衣服。地面上一些残白，细看，竟是一层薄薄的冰。顿时，心里有些惊喜，小心的走下台阶，慢慢的挪动着步子，脚底下感觉到了一些滑，就禁不住窃喜，一定是先落了些雨再飘得雪花，大部分雪花化了，随着气温的骤冷，就残存了些雪把拉子，农村嘴里的雪把拉子就是小雪粒子，白糖似的，这儿一片那儿一片的，像是地面上残存的花边。这要是在以前，根本不是啥稀罕得景，一冬怎也得三四场雪，开始落雪的时候，就下些雪把拉子，白糖粒似的，很密集，打在脸上都生疼，下这样的雪粒子很短，娘还没把俺们吆喝进屋，大片的雪花已经飘落下来，簌簌的声音响在耳边，就像是些撕碎的新棉絮。

而今，虽说天还阴着，却不再飘一片雪花，只是地面上滑，残留些细雪粒而已。就是这样，我也很欢喜，小雪落在了晚上，给人些遗憾，没有看到飘雪的美景。不过，心情是好的，感觉空气也新鲜了，心里也畅快了。人呢，总是不知足，已经有了这些，还想再看到飘雪，就不时地抬头望。

天空中一些灰色的云正在移动，是飘向南的，虽说移动的不是很快，却也给了我希望。农人的谚语里，‘乌云向南水涟涟，’雪是不是也这样？一路走着一路想，碰见同路的人，虽不相识，也忍不住笑说一句，“真是冷了。”回应也是兴奋的，“是呀，该冷了，啥时候了，都四九过了一半了，河里的水还没封严呢。”看来，他比我还兴奋，路难行，心情却好，就连路上打扫卫生的环卫工阿姨笑着提醒我，“走车辙呢，不滑。”看来，她很有经验，车压过的地方没有了那层薄薄的冰，只是一片湿，都印着模糊的车胎痕。

哦，在这样的天气里，谁的心情也是愉悦的。这大概是长久没下雪的缘故吧。啥缺稀罕啥，而老天和我心有灵犀，我盼着的，他就满足了我，忽然发现衣服上有了一片雪，玉米粒大小，像鹅的细羽，晶莹剔透，接着，又有几片落下来。我惊喜了，抬头望着灰蒙蒙的天空，那些缓慢移动的灰色云好像静止了，稀稀疏疏的雪片飘落着，没有一丝风，这正是落雪相宜的条件啊。

办公楼就在眼前，我还是站了会儿，有点不舍离开，毕竟盼了一个冬了，这是今冬第一场雪，也可能是最后一场雪，尽管我不愿意这样想，可现实就是这样，雪落在四九末里，再过几天就五九了，农村谚语‘五九六九，顺河看柳。’柳树就发绿了，很快就是春天了。所以，这雪来得有些晚，打了个季节的末班车。就是这样，也足以让人惊喜了。

一个上午，我就站在窗旁望，也惊喜不断，看着泊油路满满的变白，看着那些枯草在雪里，也有了一些光彩；看着路上的车辆都变成了甲壳虫，慢慢地爬着，走着的行人趔趄着身子，不得不扬起双胳膊掌握着平衡……

我对他们是有些担心。可在我心里，更多的是惊喜，公路上的雪保不住，来往的车辆都碾化了，只是一片湿。偏僻的小路上，雪却完整的存着，一片白，厚厚的，足有半个巴掌了，可我还不知足，心里还在祈求着，多下些吧，多下些吧。同事也站在我身旁看着，兴奋地说着，“下的好，杀杀病毒就不感冒了。”是的，前些日子感冒的很多，特别是孩子，都是咳嗽、发烧，大人都很发愁，都恨老天，怎就不下场雪呢。这好了，满足了所有人的愿望，谁的脸上也是喜悦。

不由得想到老家的冬天。那时候，一冬怎也三场雪，雪花大如鹅毛，一点也不夸张，往往是几天里阴着，一个晚上，变成了一个银白的世界。我家在村外，屋后就是一望无际的原野，雪后的原野一片白，白得耀眼，连树枝上都挂着厚厚的雪，没有一丝别样的颜色，厚厚的雪，踩下去，嘎吱嘎吱响着，都没了脚脖子，那股寒从脚很快传到全身，全身的热量散得很快，从鼻孔里，从嘴巴里，热气呼呼的冒着。可我热情依旧很高，哪怕是顶着西北风，我还是一步步向前，陶醉在这雪野里。

其实，我并不反感雪后的风，雪后的风能抚平我留下的脚印，还原雪野的美、雪野的静，替我偿还踏破雪野的债。是的，我的贪婪，把本来被雪覆盖的路踏得一塌糊涂，虽说满足了心情，却生些内疚。有凛冽的寒风就好了，那些落雪还没结住，能随着风跑，再深的脚印，很快也会不见。很多时候，我在雪野里，成了雪野里移动的瑕疵。我总是有这样的顾虑的，所以喜欢雪后呼呼的西北风。

    雪后的早晨，人们普遍起得很晚，这也正好满足了我，当我从雪野里回来的时候，很多人家刚起来扫雪。娘是勤快的，院子里、大门口的雪都是她扫。这时候，各家自扫门前雪表现得淋漓尽致，而娘不是这样，街上那条路往往是娘扫出来的，娘扫的路一直延伸到屋后，很多时候，远远地，我都能看到娘的身影，这时，我家的老黄狗向我跑来，像块黄绸子似的飘向我，看它那奔跑的样子，缩着身子，耷拉着屁股，拖着个长尾巴，跑起来一纵一纵的，雪地里跑，它也费劲儿，要不是来接我，它才不会跑到雪野里来呢，大黄跑到我身边，扑头上脸的，弄我一身雪，扑一次还不行，前后左右的扑倒我身上，它很兴奋，嘴里发出呜呜的声音，有时，前爪趴着，屁股撅着，冲我狂吠，和我打闹。而娘，往往看我一会儿，喊我几声，才转身回家……

    这样的场景不再有了，雪都没了，娘也走了，我不再是那个懵懵无知的少年，喜欢漫无边际的想，做着异想天开的梦……

    窗外，雪还飘着，家还在脑海里闪现。我失去了多少啊，我的亲人，我的雪野！哦，唯一还有的就是这雪了，虽说不大，却暖我心，缓解那些苦，要不怎样呢？正像时光不能倒流一样，我回不到过去了。就是现在，也不知老家门口的雪还有谁扫……

一个上午，我就望着窗外飘着的雪花，思绪纷飞……