8月15 吃月饼
几天后就是中秋了，心里却没有一点节日的喜悦，不是不喜食月饼，家人常阻止吃这些甜食，什么三高、脂肪肝、血稠等，说出一大堆吃月饼的坏处。我却不以为然，尽管身体表现出这样那样的不适，可这也不是完全吃这些甜食的缘故。当然，我也不是说预防没啥用处，啥事得两头讲。其实，这些也只是表面的，对月饼的情结，能勾起许多往事。小时候的月饼，也只有在8月15的晚上，吃过饺子后，每个孩子分两个月饼，再加上一个梨或是苹果。平日里是吃不到这些东西的，所以，小孩子们都盼。分到手的月饼一般不会当时吃的，得稀罕几天。捧在手里闻着，喜欢问那种油脂香。而大人没有谁会吃月饼，都舍不得，就买那几个月饼，孩子又多，除了给老人送两个去，都分给孩子了，看着孩子高兴，大人心里也欢喜。大人过十五，也就是晚上吃顿饺子，剩下的都舍不得再吃，孩子们都抢呢。好东西留给孩子吃，每个大人都这样。
生产队时，村里对8月15很重视的，一般下午，妇女就不上坡了，从生产队里分回韭菜来，每个女人都会坐在自己的家门择韭菜，你一句我一句的唠着家常，这时的场面很喜庆。是的，一年里吃不上几回饺子，好不容易到了节儿，不但是孩子，大人都馋了，吃饺子打牙祭，谁心里不欢喜？不但是孩子盼得，大人也盼。这时的孩子们呢，也都不远去了，都候在家里等着，大人说啥是啥，都很听话，背柴禾、扫院子。
我就是这样，娘说啥是啥，领着妹妹干这干那，没事了就和妹妹守着桌子上那包四四方方的月饼，大人买来不让动，就那么看着，顶多都近了多闻几下，盼着快天黑，盼着吃饺子、分月饼。月饼稀罕几天，包月饼的纸都渗出了油，这才小心地打开吃。每次吃，我都是让娘先尝一口，娘子舍不得吃，很多时候都是闻一下，最多吃一点酥皮，我是非要娘咬上一口的，直到月饼里露出绿色的糖丝，这时才自己吃，吃得很仔细，一点一点的，含在嘴里不是嚼，而是用舌头和上颌磨。应该说，这不是吃了，而是品尝，越品越香，月饼里是有芝麻、碎花生和各色糖丝的，几根糖丝、几块碎花生都数的很清楚。吃完大块吃碎酥皮，舔完碎屑舔包月饼的纸，就差点连纸一块吃了。不是我一个人这样吃法，所有的孩子都这样。而对娘来说，8月15吃到月饼也就是我让她尝到的那一点点。
农村实行生产责任承包制后，条件好了，8月15吃月饼，大人们能吃上个了，但月饼依旧是稀罕物，不是说随意的就能吃上个。一年里，也就是节日里这几天才能吃上月饼，从没听说谁家平日里吃说月饼。
应该是1985年吧，那时，别看地都分到了各家各户，秋后大队里还是统一耕地的，几位开拖拉机的，大队里管饭。8月15这一天，轮着耕俺队里的地，娘就让我下洼看看，正碰上大队的几个人在吃早饭，他们吃得是月饼，不是纸包的，而是印花的那一种，这应该是最高档的月饼，这两年才有的，很远就闻着一股香。几个人大口小口的吃着，我就很馋，在一旁看着，很想去拿一个吃，没人让我，我始终也没伸出手……
其实，就是成家后，每到8月15，我也不是说能随意的吃月饼，买来都是给孩子的，孩子吃剩的我才吃。当然，也不是说吃不起月饼，就是把它当成稀罕物，回家给娘买上二斤，娘比我买得都多，各种口味的都有，一回到家，她就会从里屋里全部拿出来分给俺们，要她吃，她摇头，光牙疼呢，怕这些甜东西再引起牙疼。娘的话，她的牙去南山里讨饭时凉一口热一口的都糟蹋了，年轻时还不怎的，这老了遭罪了。
是的，娘经常牙疼，在她四十五六岁上就光牙疼，经常去集上拔牙，用四方围巾裹着脸去，再包着脸来。那时的集上有拔牙的野医，农村人拔牙没有去医院的，都是在集上，胡同里的婶子大娘都作伴一块儿去。想来，娘还真就没口福，生活紧的时候舍不得吃，都留给孩子，生活好了，牙又不行了。很多时候回家，总是看见娘躺在床上，脸色难看，不用说是牙疼，牙疼不是病，疼起来要了命，娘深有体会。娘给我，我就吃，不吃不行，娘总是递到我手里，也许，她还忘不了我小时候吃月饼的贪婪样儿……
现在的孩子就是有福，吃啥有啥，根本不稀罕月饼。记得7月15，我是买了几斤月饼的，回老家拿上些，剩下几个就在茶几上，孩子从不说吃，忍不住了问她为何不吃月饼，她只是看了眼，拿起来掰了一小块尝了尝，就扔下不吃了。
最后，那几个月饼还是我吃了。对我来说，还真就喜欢月饼那个味儿，虽说现在的月饼远不如以前的味儿好，我还是喜欢。娘在时，每到8月15，我都买一大包月饼回家，娘总是留下几个，其余的都让我捎回来，还再给我捎上她买的月饼。娘就是这样，每到中秋，她早买下三兜月饼，三个孩子每人一兜，这就是娘，几次说她不要买这么多，她总是不听，你们小时候吃不起，现在得管够……
哦，又到8月15了，这些年里，我失去了过节的兴趣，甚至一度里有些怕过节，也体会到了老人以前不愿意过节的情结。“过节如过关”，以前过节，特别是过年，孩子高兴，爹娘难过。现在未必不是这样，怕过节，因为我失去了以前的家，失去了最亲的人……
不愿意过节，节日还是来。8月15月圆夜，团圆的日子，就像圆圆的月饼。而小时候的我对月饼的关注不是它的寓意，而是贪吃。我很想回到贪吃月饼的小时候，那时只有香甜的味道，这种味道是唯一的，如今吃着月饼，心里却是五味杂陈……
8月15吃月饼，那是小时候盼的……
王子营二〇一八年九月二十日
网络文学俱乐部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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