奶奶
节选自我的长篇小说《不哭的风雨》，喜欢小说的读者朋友，可去起点中文网，文学网搜书。
大清早的，奶奶还没有起来，门就被孙子们砸开了。看着抹眼的孙子孙女，她忙问：“怎了？”金花一说，奶奶就明白了，看金成哭得厉害，忙哄着他，又给他退下裤子看他的小屁股蛋子，直骂儿子下手狠，整个巴掌都印在了小屁股上。
孩子们喊饿，奶奶就忙着做饭，看馒头不够，就又忙着烙饼。四个孩子就象是几天没吃饭了。顷刻把饭扫光，连那碗饺子一个也没剩下。奶奶看着，心里直骂，怎么就娶了这么个病秧子，三天两头往医院跑，真是倒了八辈子霉了。
奶奶脾气坏，对孙子孙女却很好，给这个洗脸，给那个喂饭，冷啦热的，忙活了一早晨，自己连口饭也没吃上。她问金花，“谁和你娘上的院？”
“婶子、银树叔、还有爹，”金花说。
“你婶子去了？她的腿，就是不管不顾。鹏程三个呢？”奶奶象是自言自语。
她来到二儿子家，开门一看，兄妹三个还没起来，干粮蒸了一半。奶奶忙招呼他们起来，领过去喂饱了饭，让小妮收拾着，她又忙着去蒸干粮。
兄妹七个玩到了一起。不一会儿，妮哭着过来了。妮是有痨病的，她一句话没说完就大声的咳嗽起来，急的奶奶直骂她，“你个痨病鬼，到底怎啦？是不是金光又欺负你了？唉，你可把我愁死了，二十好几了，连个婆家也说不上，你、你……”妮越急越说不出话来，憋的都蹲到了地上，脸红的象鸡冠，嘴张的老大，眼珠子都快掉出来了。断断续续说了半天，奶奶才明白，金成给奶奶尿了被子，金光他们几个把整在下蛋的老母鸡给打跑了。
“那你快去找呀，还傻站着干啥，”奶奶骂着她。
小妮抹着眼咳嗽着匆匆走了。
王森从场里回来吃早饭，奶奶正掀锅。她拌着猪食和儿子说着，“你嫂子那病秧子，非把你哥拖累死不可。”
“我哥愿意，你管啥？以后你少招惹她，闹的一家子不安，都是你的事，”王森说着娘。
“都怨我？我怎招惹她了？没一个好东西，气不死我你难受。”奶奶恼了，她一扔搅食棍走了。
奶奶领着7个孙子孙女来到了王遥爷家里。
王遥爷家里一下子热闹了，屋里屋外，打闹的，说笑的。奶奶喊着这个，吆喝着那个，一刻也不得安宁。
在王遥爷家里玩的老头、老太太们夸着，“看呢，不高不矮的，孙子孙女一大帮呢，你真是有福啊。”
听这话，奶奶高兴了，她说着，笑着，拉着家常。她就这么个脾气儿，别人给她两句好话儿，她就忘乎所以了，和人也格外亲热，啥事儿也好说，跟她要啥给啥，甚至要她的头，她也会割下来给人家的。
嘲娘娘笑着，正拿了苞米花分着，这个一把，那个一把，刚分完，这个又要，那个又要的，一篮子苞米花顷刻而空。于是，又都去看王遥爷种的花，看窝里的老母鸡下蛋，奶奶吆喝着……
王遥爷一时高兴，就拿出理发的工具，挨个的给他们理发。王遥爷的手艺还真不错，一会儿工夫，五个茶壶盖就理好了。
孩子们笑着，你说我，我说你，又相互摸着对方的头，直觉的好玩，好不热闹。
你看王遥爷理的发呢，四周头发剃光，头顶上留了一圈短短的头发，怎看怎象扣了个茶壶盖。奶奶和别人说着话儿，又挨个的给孙子们扫着头发渣子，她还不是拿个虱子放在嘴里咬着，又吐出来。
有位老太太一时高兴，大发感慨，和奶奶说：“咱俩一辈子可不易呀，我从八岁就在婆家团团着，是个童养媳，挨了多少打，吃了多少苦，流了多少泪。你是被抢来的，你来得那一晚上的哭叫声，全村都听得见……”
她还往下说呢，奶奶把笤帚猛的摔在地上，用手指着人家鼻子大骂，“放你娘的狗屁，我被抢来得怎么啦？大儿子是书记，二儿子是队长，俩个儿子在家跺跺脚，整个王家村得晃三晃。我不好，我不好熬了五个孙子，两个孙女。你好，你好怎生的儿子、孙子不是聋子就是哑巴？”奶奶骂着还不解气，她挽起袖子就要动手。
那位老太太被骂晕了，瘪着个嘴哆嗦着，一句话也回不上来。
几个老太太拉着奶奶，“都是老姐妹了，好还好不过来呢，这是怎啦，她有没说你啥，用着你这样了？”
那个老太太见奶奶真要动手，吓得赶紧起来，拭着泪儿，挪动着三寸金莲匆匆向外走。奶奶还指着她跳着脚骂。见老头老太太拦着她，又点着人家骂，“你们也不是啥好东西，整日的在这儿吃喝玩，干什么？排孙呢，他们要饭时，你们都死哪儿了？你们谁拿块干粮给他们了？都给我滚，”奶奶大发雷霆。
几个老头老太太没敢顶嘴的，都灰溜溜的向外走，走到门口了，才小声议论，“咱又没惹她，她怎这样呢？快走吧、快走吧……”
老头老太太们走后，奶奶又冲着王遥爷发火，“以后少招他们，吃咱的，喝咱的，还笑话咱，这些老不死的，没一个好东西。”
王遥爷小心的陪着她，给她重沏了壶茶，还让她中午别回去了，别人送了碗小鱼，焖鱼吃。
奶奶还是气不消，又冲嘲娘娘发火，“以后见了别答理她们，谁在欺负你对我说，我非给她们砸烂锅……”
那位老太太的一句话，怎勾起了奶奶那么大的火气？原来呀，奶奶还是被爷爷抢来的，也可以说，是爷爷用半口袋萝卜换来的。那时，爷爷结婚不久，原先的奶奶得了场急病就死了。爷爷外出卖萝卜，到了奶奶村里，奶奶的爹死的早，娘又有病，兄妹五个饿死了两个，为了活口，奶奶的娘就求爷爷，只要给点儿吃的，就让奶奶给爷爷当媳妇。爷爷就给了奶奶家半口袋萝卜。奶奶却死活不干，她没有看上爷爷，何况爷爷比她大十五六岁。任凭奶奶娘的哭求、打骂，她就不跟爷爷走。
爷爷没办法，晚上就约了几个人把奶奶抢了来，当晚就拜堂结婚入了洞房。奶奶哭闹了一阵子，也就认命了。从此，奶奶没有再踏进娘家门一步，就是奶奶娘死，她也没流一滴泪，她是恨自己的娘，一辈子恨。
又下雨了，奶孙八个挤进了王遥爷家的小屋。
天快晌午了，雨还下个不停。王遥爷发愁了，这么多张嘴，拿什么东西给他们吃啊，筐里的几个卷子早给他们分吃了。
奶奶看出来了，等雨小了点，她就抱了白雪，领着孙子们回家了。
晌午，王遥爷冒雨给奶奶送了碗焖鱼……
王子营
修订于二〇一二年三月六日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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