乡路_散文诗园_博兴论坛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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发表于：2017/3/31 11:07:39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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乡路

离清明还有几天，心里已经盘算着回家的事了。

往日，想到回家，总是很高兴的，还没走，那段乡路清晰地出现在脑海了，从县城到老家，拐几个弯，路过几座桥都清清楚楚。

一大早起来，买上些好吃的，一家人骑上自行车就匆匆往家赶。其实，昨晚上，娘已经打来电话，说攒了好些鸡蛋，让回家来拿。

三口人，两辆自行车，轻轻松松的回家。别看走得早，不一定早回家，女儿总是很好奇，树上一片好看的叶子都大喊大叫的要停下来，摘在手里，欣赏一番。大人呢，心情也好，出来就是玩，回家也没急事儿，何况，晚上要住下的，早点晚点回去没关系，又是清明时节，天气暖和，万物欣欣向荣，正是踏春的好时候，一路走，一路玩，心情是如此的欢畅。特别是遇见小水沟，女儿非要下去玩一阵子，她喜欢小鱼，水面上冒个小水泡泡，她都高兴的了不得，非要我下水去捉鱼，我就连哄带骗，说奶奶家的东沟里有的是小鱼，可以用鱼钩钓，也可以围起一小片水域来刮水抓，要多少有多少。这样的话，总是能诓过女儿。

回家的这段路，路两旁满是柳树的，柳树很粗，树冠高大，把公路遮得严严实实，哪怕是在炎热的夏季，走在路上也很凉爽。是的，九十年代中期，车还比较少，偶尔驶过一辆车，总是引得女儿目光追着车辆，一阵欢喜。大多时候，路上是清净的，骡马车是公路上的主角，还有那一路小跑的毛驴车吸引着女儿，小嘴里忍不住的唱着儿歌，“我有一头小毛驴从来也不骑……”

女儿在车后边唱边摇晃，光怕她甩下来，我不得不慢下来，不时叮嘱的，妻也不时地训斥她几句，县她在车后不老实。就算这样，女儿依然兴高采烈，笑着、说着，叽叽喳喳，喋喋不休。女儿活泼，娘是最喜欢的，女儿是她从小看起来的，进城上学了才分开，很长时间不见了就想，星期天或是节儿就打电话，问回不回来，女儿没回必应，不回家还不干，哭着闹着。这正合了我的心思，其实，我也是盼的，妻的心思当然是回娘家，女儿说啥也不愿意去，怎诓也不行，也只好随她。

所以，回家，我总不发愁。一路走，一路玩，很多时候，娘总是在路口等着，家里早做好了饭，就等着我们，出门迎，迎着迎着就不由自主的走到公路上。要知道，从公路村口到我家有一里多路呀，娘在路口张望，看到了，和女儿说，女儿高兴地手舞足蹈，近了，非要下来，喊着奶奶，扬起胳膊跑上去。娘也张开手臂，答应着匆匆迎上去，又一下子抱起女儿亲着说着，女儿咯咯笑着，又挣扎着下来，拉着奶奶的手走着回家，我和妻推车跟在后面，一路走，一路笑说……

如今，回家总是忧郁的，当然不是为了女儿上了大学不再陪我回家，而是娘啊，娘走了六年了，回家，成了我的伤痛，不管是啥时候，想到回家，心中就隐隐作痛，节日里更是。清明是最大的祭日，心情怎会好了，回家就想着买烧纸和供品，这也是我最难过的时候。

可是，有什么办法呢？乡路成了我伤心的路，也让我深深体会到了人生的悲欢离合。娘是心梗走的，走得很突然，几乎没啥征兆，上午觉得身体不适，半夜里就从医院里回来的，相邻的好言安慰，说娘那是修来的，没受罪儿……

乡路上，那些老柳树还在，却满树的枯枝烂杈了。每当回家的时候，我总会看一眼，慢慢向前走，是的，我总是走不快，骑着三轮车的老太太都能超过我。有时，我干脆停下来，坐在公路旁发呆。

这条路呀，我都记不清和娘走了多少次。六岁上，娘一早去县城卖白菜，哥哥领着我和妹妹接娘到半路上，那天下午的风很大，接上娘了，娘用小推车推着我和妹妹，不时训斥着跟在她身后走得哥哥，娘卖了白菜，给俺们买的周村烧饼，自己却一直饿着；十岁上，娘领着我和妹妹走着去县城赶会，那是我哭闹的结果，见人家都去眼热，把娘缠得没法，九点多了才领俺去，晌午了才到，也没进去呀，只在县城边的包子铺里吃了几个包子和油条就回来了。那时，觉得这条路很漫长，得走好几个小时。但是，心里是欢悦的。

不敢提起的日子里，我骑着自行车和娘奔波在这条路上，没有欢笑，只有愁闷，几乎天天去县城求人。找谁呢，人家躲都来不及，有些瓜蔓扯蔓的亲戚也不待见，吃闭门羹的滋味不好受，可有啥办法呢，还得吃，还得受人白眼，听着人家说些难受的话，而懵懵的我，没有一点办法，就想留下了后遗症，至今，就算不是去求人家，上人家门也怵头当。没一点办法了，就去寻那些算卦人，都明白是怎回事儿，娘的脸上都带着呢，人家不用问，她自己就说，满眼的期盼，只为听到一点好的消息，人家说得好了，心里就有空，就得到些安慰，就有了盼头，一天天就这样熬，在这条路上，熬得满头霜花……

    想起来总是难受的。所以，总是小心翼翼，乡路上的伤痛总不敢提。可是，总忍不住的揭开自己的伤疤，躲在静静的角落里，舔舐着自己的伤口。这条回家的路呀，不愿想，却也不能忘，就像那些老柳树，都见过了娘的忧伤和无助。如今，娘走了，留下我和这条苦难的乡路。想好了，清明，我会再踏上这条乡路回家，不管怎样，这条乡路还要走，因为，路的那头有我的思念呀……

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王子营

                二〇一七年三月三十一日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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