我的空中楼阁
在老屋里，不是在老宅里，老宅是我来到人世间第一眼看到的家，是在王家胡同里最北边的一户，是在奶奶家的枣树园子里。这个家在公元一九八三年卖了，卖给了算是一个家族的的人家。我说的老屋，应该是第二个家，这个家耗尽了全家的财力，甚至吃饭都成了问题，一家人不得不紧衣缩食，年上去姥娘家借来七十斤麦子，磨了面，过了那个最苦的年，从年初三，一家人就吃开了窝头，受了最大的苦。不但是大人，还有俺们孩子，我和哥哥哥天天推着小推车去垫那个永远也垫不平的院子，就从新屋后推土，推了一冬一春，眼看着就要填平了，盖偏房又挖了两个深深的大坑，好像这样的活永远干不完。那一年，我只有十一岁，哥哥也不过十四岁，他生得瘦弱，还不如我有劲，推土时都是我推他拉。
之所以多唠叨这几句，是因为印象很深，一家人受了很多的苦。
到了一九八七年，盖我第三个家的时候，就没受那些罪，因为我上了初中，不再和上小学一样，一个多月没上学，年上还考了不错的成绩。我的空中楼阁应该从这儿开始，十七八岁的我已经懂得了很多，搬到第三个家住的时候，第二个家就我住着，不免生出些奇思妙想。我想和心仪的姑娘建立一个家，这个姑娘是同村的，也是小学里一个班的，就是我的前桌，起初对她的印象并不好，说话细声慢语的，不时回头冲我笑，因为丢了一把小刀的缘故，哭哭啼啼了好几天，光回头和我说，还冲我指桑骂槐，到了最后，都骂的我心惊了，还以为她误以为是我偷了她的小刀，好几天里，看她骂，自己就心惊，就在我受不了时，一天的下午，她回过头低声和我说着，小刀找到了，是刚转来的那个叫李哲的同学偷得，上午交给了老师，她还拿出来给我看，哦，那确实是一把好看的小刀，又瞥了眼一旁的空位，这个才来了一个多月的同桌，怎也没想到是个小偷，愿不得高霞光回头骂，原来是骂他。可我对高霞也没好感，挤兑走了我刚来的同桌，从此后再没见他。其实，和他相处的这一个多月里，关系还不错，他很多好吃的东西，总分给我一点，这些好东西总不会是偷的吧……
就从这个高霞说起，她没有考上初中，上学的心却很痴，哭哭啼啼的非要留级，还来借过我的笔记和书籍，她来借书时，恰巧一家人都站在门口，那是个雨后的中午，当着那么多人的面，她就走过来和我说话，一点也不害羞，到是我紧张的说话有点儿结巴。大人呢，喜欢往那边想，都故意回了家，留下我和她，我本说书借出去了，娘却要我再给她找找，她就这么着跟我来到了老屋。我给她找着书，她好像心思不在这儿，和我说着天来，说她不愿意，我知道她说这话的意思，人家天来娘托人去她家提亲了，她才找了急，跑着来找我，跟我说了很多话，甚至哭哭啼啼……
我答应了她，去把娘喊过来，当着高霞的面要娘去她家提亲……
从此，我和她在一起，并说着自己的梦想，要她把结婚的钱攒着，我想开个磨房。是的，不知怎地，我就喜欢上了磨房，一听说娘加工我就兴奋，总是帮着娘去磨面。她很赞同我的想法，说不会花一分钱，都给我留着。
真的，结婚后，我主动和爹娘说，就要这老屋，老屋不在规划线上，爹娘正愁怎么个分家法，那意思要我和哥哥抓阄，还真就抓了一次，我却抓到了新屋，哥哥就有意见。我主动要老屋，化解了娘的为难。我还去老屋的西邻家，他要卖屋的，就因为这个家住不了，一条黑蛇光来吓唬他一家，这事儿也怪他，黑蛇在他家的门道墙洞里生了窝蛋，就被他发现了，请了村里好几个人来，把墙洞砸开，毁了蛇蛋，蛇却跑了。以后，可了不得了，黑蛇光来他家里，时不时的就发现，一家人害怕，正巧他的斜对门要卖房，他就买了，要卖自家的房，价格很便宜，不过三千块。我就去买了下来，想把他家的房子扒了，在他这儿盖我的磨房。
临扒屋，我是上了供、烧了纸钱的，就为送送那条像是要复仇的黑蛇。还真管事儿，西邻的房子被我扒了，再没见那条黑蛇，房子扒了后，没开磨房，却开了馒头房，我和高霞日夜不停的干，再加上娘的帮忙，生意好的了不得，没二年就有了很大的回报。我又偷偷给村书记送了三千块钱，把屋后的房基要了过来，开了经销，逐渐发展成超市，超市有高霞照顾着，我专门负责馒头房，并把大舅接了来，他专管烧锅炉。大舅一个人，这样正解决了他的困难，烧锅炉的空闲儿，他帮我照顾着娘，娘的身体不是很好，住了几次院，治好了她的脑血管病，她面色就好起来，每天高高兴兴的，在馒头放帮着我……
以后，我又把村北的一片地承包过来，开了面粉加工厂，办了养鸡场。那时候，正招商引资，征块地很容易，也正好解决了村书记的大问题，他正为招商的时头疼呢，我有想法后，他屁颠屁颠的来找我好几次，不但给了地，还给我办理了无息贷款，几十万的贷款呢，没个把月就把钱拿到手了，有了地、有了钱，厂子很快就投产了，而且，效益很好……
这个空中楼阁，我想象了很多次，做了很多年的梦。其实，高霞确实有意，来找过我，可我就像没开窍的枣木芯子，并没动她的心思，她已经成为人妻，有个儿子，丈夫万开大车的，她在城里打工，见过几面，不过是说几句话，再没有别的心思。
娘是我永远的心痛，心梗去世快七年了，我之所以念念不忘自己的空中楼阁，主要还是为了她，总想着她不该是现实的命运，应该有个幸福的夕阳红。
至于大舅，他已经悲惨的死去，自个儿死在屋里的。他的命运很坎坷，我总是可怜他，在我的空中楼阁里，也想照顾好他的晚年。
可是，毕竟是空中楼阁，我想象得再好，也不可能实现。都失去了，我的理想、我的亲人，我最初的那份萌萌的情……
虽说，如今的我，生活得也不错，可我还是忘不了我的空中楼阁。近些年来，就好像是它支撑着我，才有些瞬间的欢悦，这也只是自我安慰罢了，虚无缥缈的空中楼阁只能在想象中，只能想着，永远实现不了的梦……
王子营
二〇一八年一月一日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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