吉祥鸟_散文随笔_博兴论坛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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发表于：2018/1/19 15:02:43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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吉祥鸟

从小就知道，喜鹊是吉祥鸟，是农村人最喜欢的。今早儿上班，一群喜鹊从人民公园飞出来，落在公路西的白杨树上，仰着头，不时地翘着尾巴，喳喳的叫着，很欢悦的样子。我被它们感染，心情一下子好起来，这些黑白相间的小精灵，看到它们总是喜悦，总使人觉得一切都美好起来。是的，环境好了，吉祥鸟们也高兴了，又有成片的杨树林，都高高的，挺拔俊秀，它们可以在树上做窝，重整家园。不但喜鹊们高兴，那一群雀鸟也叽叽喳喳欢唱飞上飞下，完全不顾及路上的人。

这可是小时候才看到的风景啊！每天早晨，总有一群雀鸟在院子的枣树上聚会、欢悦，毫不顾忌屋里睡觉的人，往往被它们惊醒。要知道，冬天的人们都懒觉，早起来没事可做、还冷，谁也愿意多躺会儿。可雀鸟儿们总是很勤快，天还乌黑黑的，已经在枝头欢悦，还没完没了，直到天放明才散去，去玩耍了一个早晨，也知道按点回来早餐，当娘和好鸡食，端给那些鸡们，那些雀鸟也忽的飞下来抢食，不怕鸡，不怕人，就是娘轰也轰不走，轰就飞到树上，刚进屋又飞下来，这些鸡们也不管，还和它们共餐。吃饱的雀鸟会在树枝上梳理羽毛，往往这时是它们最安静的时候，浑身羽毛都蓬松着，有的伸展翅膀、蹬蹬腿；有的卧在枝头小憩，很安逸的样子。

是的，我不但把喜鹊叫吉祥鸟，也说不上曾经何时，这些雀鸟也成了我的吉祥鸟。小时候，喜鹊不常见，这些雀鸟却天天陪着我的，我也曾经伤害过它们，逮着玩，搬梯子趁黑在屋檐下摸，用弹弓、***打，玩够了让娘丢到灶膛里烧着吃，想来真是愧疚。

愧疚的还不止这些，前些日子回老家，到我的田野里转了转，几年里不见，我的田野已经面目全非，不见一棵树，一些高压线横穿而过，密密麻麻的，就像是照在田野上的一张网。当然，我也不否认，那些路都成了泊油路，平坦了，好走了，再不见深深的车辙。可我的喜鹊和雀鸟不见了，长久的寻，倒是看到只喜鹊卧在麦田的土埂上，我还以为是只死的呢，紧走几步，它却动了，还喳喳的叫了两声，叫声凄惨，飞起来，不过是贴着地面飞，又落到不远处的麦地里。是的，他们也只能落在地上，没有一棵树，那些横七竖八的高沿线发出呜呜的声音，就像是恶魔发威，听了害怕，人都躲开，何况这只喜鹊。喜鹊慢慢地走几步，回头看看，像是病着，不愿意动，又卧在麦地里，任凭风掀起它脏乱的羽毛。看着，我就揪心，真害怕它在我面前死去，那让我情以何堪呀。我不忍再看，不想再打扰它，也许，对它来说，人就是它最大的天敌，给了它最大的伤害。正如我的田野，被伤害的伤痕累累，面目全非。我伤心了，不忍再看了，我的田野已经死了，包括那些路、那些沟沟渠渠，虽说是满沟的枯草，有的是草种，这些都是雀鸟的美食呀，可不见一只雀鸟。有没有野兔？小时候，走在路上，说不定啥时候从沟里跑出一只野兔，一溜烟的跑去，吓人一跳。现在呢？我还丢些碎砖块到沟里，却仍是一片死寂。

是的，我是从原野上逃离的，不愿意看那只喜鹊在我面前死去。也许，那是原野里最后一只喜鹊，像我一样，总是恋恋不舍，梦里都想，这来了，没想到是这样，深深地伤我的心。

于是，就很怀念小时候。那时，不管是村子里、田野的沟渠上、小路旁，到处都是树，抬头就能看到喜鹊窝，那些细树枝堆起来的窝，风大的时候，真害怕会散了，被风吹落。可少有被风吹散的喜鹊窝，看着松散、不结实，实际上，这些搭在三角树杈上的窝结实得很，是不是这些吉祥鸟也懂得三角形的稳定性，专找三角形的树杈打窝？愿不得说喜鹊聪明呢，从这一点上就深有体会。

其实，那些雀鸟也不笨，在屋檐下、墙洞里，找些软草羽毛铺上就好，又暖和又结实，不怕风吹雨淋。所以，称这些鸟是小精灵一点也不为过。

农村的话，栽得梧桐树，引得凤凰来。村里，几乎家家门前都栽有梧桐树，都长得很高大，遮住大半个门楼和街道。我从没见过有凤凰来落下，却有很多喜鹊来做窝。这些让人喜爱的吉祥鸟，在谁家梧桐树上做窝，谁家都兴奋不已，每天都抬头看看，都向邻居炫耀，家里来喜鹊，那就预示着家有喜事，特别是喜鹊落在自家院子的果树上、屋脊上，喳喳的叫着，那时报喜，一家人都很开心，很多人家就撒一些玉米犒劳它，出门就对邻居夸，一大早的，喜鹊进家喳喳叫呢，邻居一句，一定有喜事上门了，都很欢喜的了不得。

娘很信这个。因为，她有很多心事儿，整天里愁眉不展的，就盼着喜鹊上门，帮她解烦忧。那个时候，是家里坎不断，正难的时候。一大早的，娘来敲我的门，只为告诉我，今早儿，一只喜鹊在院子里的山楂树上叫了好一阵子呢，今儿一定会有好消息来，说着的时候，满脸的欢喜，整个人精神起来，往日的秃废一扫而光。我笑着，心里却很苦，娘也只有这样安慰自己了，对她来说，一件件难事聚在心头，她快承受不了了。不像那些早起的雀鸟一样，一早起来，不是欢悦新一天的到来。对她来说，每一天都是煎熬，每天一早就去各村找那些老头老太太去算卦，求得人家几句好话宽心，而喜鹊上门，给了她最大的安慰，虽说一天里，并没啥消息来。

就因为这一点，我也感谢这些吉祥鸟。那是一个风大雨急的夜过后，我去田野里，在一棵大柳树下，一堆乱树枝引起了我的注意，那是个喜鹊窝，被风吹落下来。过去细看，里面三只小喜鹊，两只已经摔死，一只摔断了翅膀，耷拉着。看到我，张着嫩黄的小嘴，也叫不出声，浑身抖动着，我的心一下子揪起来，四处看了看，并不见老喜鹊的身影。我把那只还活着的小喜鹊小心地从乱树枝里拿出来，捧在手里看着，它的一只翅膀从根处彻底的断了，皮肤出还有鲜红的血迹和白森森的骨头露着，只有些皮肤连带着断翅膀，一定很痛，看它小嘴张得大大的，还不时的眯起眼睛，浑身抖个不停。

怎办呢？我发着楞，很怕它在我面前突然死去，捧了它一会儿，就先把它放在一旁，再去看那两只小喜鹊，已经死了，眼睛微闭着，羽毛松散着，脑袋耷拉着，担心它们会被野猫叼去，就用树枝在柳树根部挖个洞，把两只喜鹊埋了。心里话，也许这样好些。断了翅膀的小喜鹊，我跑回村里，送给了养鸟的老程，老程是个退休干部，家里养了很多鸟，只有他能救小喜鹊。看我送来的小喜鹊，老程接过来看了一眼，摇摇头，翅膀是保不住了，说着，他很快的进屋，拿来剪刀，剪去了那只断翅膀，又在伤口处摸了些碘酒……

    幸运的是，那只受伤的小喜鹊活了下来，还成了老程的宠物。我去见过几次，已经长成大喜鹊，跟在老程身后跳跃着，一步不落，只要老程蹲下身来，它就会跳上老程的肩头，很惬意的神情。老程说，这只喜鹊很粘人，白天黑夜的跟着我，把它关在笼子里就喳喳的叫个不停，晚上非在我的床头睡，很多时候，一大早，就会我啄醒，要吃的，还很馋，光吃肉，现在那，更挑剔了，光吃瘦肉，有一点肥的也不吃，看胖的啥样了。喜鹊像是不爱听他这几句话，在他肩头喳喳地叫着，还有嘴啄他的帽子。老程哄孩子似的，笑说着，“不说了、不说了，小胖妞……”

我停下来，瞅着白杨树上的一群喜鹊，数了数，正六只。这些喜鹊也进城了？是的，城里的环境越来越好，人民公园的鸽子亭、珍禽处，每天都有工作人员撒食物，不愁吃的。何况，谁也喜欢这些吉祥鸟，鹊进家，喜事上门，连那些小孩子都懂得，不去打扰在草地上漫步的喜鹊。

以前，我可是对那些移来的大树很心疼的，认为是对它们的伤害。可是，这些活下来的大树真成了喜鹊的家，是不是就给了它们慰藉？陪着它们，不再孤寂，不再想家，喜鹊就是这样的吉祥鸟，它在哪里，哪里心情舒畅，不管是人或是树木。

是的，我发现，那些白杨树上已经有好几个喜鹊窝了。看着，就不由得为它们选起家来，真要说安全的话，还是公园里的大树上适宜做窝。我又回看公园，在那些大树上搜寻着，也发现了好几个喜鹊窝，就不由赞叹，这些吉祥鸟真是聪明。

这时，一群雀鸟从河里的芦苇丛里打闹着飞出来，叽叽喳喳，忽上忽下，欢悦无比，它们是不是从我的田野里迁过来的？想起我的田野，我忧郁起来，啥时候，我的田野再变得绿树葱茏，就像我的家，再变回原来的家，一大早的，一只喜鹊站在屋脊上喳喳的叫着，娘在院子里看着，和我说着，一脸的笑……

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王子营

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二〇一八年一月十九日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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